圣诞快乐(2)

(一)

星河渐渐远去,他盗取宇宙黑洞,抖落一片荒野。

“我美丽的过去,像妖娆的时间曲线,撞开了天与地,也悄悄的收走秘密。我美丽的过去,像壮丽的山河轮廓,奔跑在日与夜,也悄悄的立起界碑。”

荒野足够寂静,足够让他肆无忌惮的设计时间爆炸的游戏。他像一只顽皮的猫,原地打转着,试图抓住自己的尾巴——他臆想的尾巴,在无尽的荒野卷起壮阔的沙尘,似鞭子般敲打着平坦却脆弱的土地。他臆想的尾巴,轻抚着宇宙黑洞,惹得黑洞里一阵阵喷嚏声,以及荒乱逃跑的雨滴。

雨滴沉淀着时间碎片,时间碎片切断了过去与未来,他原地打转着,他臆想的尾巴,成为时间的主宰。他说,“时间,请原地爆炸。”时间从来不听他的指挥,时间服从于宇宙黑洞,时间在宇宙黑洞里选择死亡。

荒野足够包容,足够让他泪流满面的忏悔杀人游戏的失手。他像一盏残喘的灯,忽明又忽暗,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——假如他还活着,在沉默的荒野升起璀璨的烟火,喧嚣在这里重生,那些被他杀死的自己选择复活。假如他还活着,学起后羿,射下幻化成九个的宇宙黑洞,也保留着最后一个逃往死亡的入口。

死亡是与荒野争吵失败的结果,是在俊美而又富有的荒野面前自惭形秽的过程。死亡是在与时间渐行渐远的时候,无意识触碰到的阈值,是情绪被立成一座座墓碑最终铺满荒野的过程。假如他还活着,他甘愿一把火烧尽荒野,坠入宇宙,坠入浩瀚与不息的深海。

 

(二)

荒野渐渐脆弱,他翻转宇宙黑洞,沉入一颗星球。

星球是宇宙黑洞里最后的光明。星球被一枚定时炸弹包裹着,星球里发生的故事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。在认识新朋友与告别新朋友的平行时间轴里,人们自动忽略了喜悦,人们匆忙的收拾着行囊,行囊连接着星球向内生长的隧道——以装包的名义倾倒记忆的垃圾,是星球最后一批活人最后的行程。

活人与死人共享星球,却彼此陌生。假如他还活着,他一定乐于加入这场荒诞的死亡之行。他想起他的最后一次告别,在星河之外遥远的星球,竟然如此相似,尽管从认识新朋友到告别新朋友相隔两周,可当时间被无限拉长继而爆炸之后,时间失去了衡量的意义,认识与告别如同须臾刹那。

星球最后一批活人,如荒野脆弱的土地般蔓延到视界边缘。他是降落星球的第一个死人,也是最后一个死人,这是星球的定律,只有永恒的重生,没有永恒的生与死。他是外来的客人,偏偏遇见无法好客的主人,如蔓延的活人般,孤独在他死去的心间蔓延。

但他不愿离去——或者说他已经失去离去的机会。假如他还活着,他不会离去。如今他已死去,他无处逃离。他只好等待,等待那颗定时炸弹作用的瞬间,主导着毁灭与重生,主导着狂欢与孤寂。

 

(三)

宇宙黑洞照向星球,星球关闭连接包裹的地心隧道。

人们面带微笑,期待重生,期待又一场最后一次的告别。

他无比期待,他听到灰飞烟灭的星球中,传来一声声友好的问候,须臾刹那,在他死去的心里留下永恒的回响。

“圣诞快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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