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是不分日夜的,无论梦里还是梦外。

好朋友告诉他,见到那个姑娘了,还一起吃了顿饭。他央求朋友组个局,带他见见姑娘,但朋友没有答应,朋友说,时机还没到。

时机是什么?放在梦外来说,就是一条朋友圈、一句评论、一次打破沉默的机会。自6年前姑娘千里迢迢来找他,招待了姑娘一天,最后送姑娘上车回去后,他就再也没见过姑娘,中间联系过一回,对话没超过三句。

而在梦里,时机是什么?没有答案。朋友没有告诉他,他也来不及问,唯恐再问多一嘴,这夜晚的时间容不下这梦的进度条。朋友告诉他,姑娘开了一家店,售卖数码产品,找他咨询商标注册与财税外包。这也太不真实了,他喃喃自语,他知道在梦外姑娘并没有开店,即使开店也不会卖东西。

在他的想象中,姑娘比文青务实一些,但也不会太过市井,像是饱读佛经而又游走在越野车场的人,总是找不到贴切的词去形容——也可能是在认识的这15年里,他和姑娘始终没有走得太近,以至于他只能靠锋利的记忆碎片,去割破一个个被打包整齐的年轮。

被割破的,还有梦里的时间线,以及故事的逻辑。朋友分明不愿让他见到姑娘,却又告诉他,姑娘住在某个小区的65栋——一个梦外不存在的地方,偏偏在梦里就被他找到了。出了地铁后,他来到一个似旧城区的地方。天色似黄昏也似晨曦,饱和度很高的暖色调,像极了那些老电影。他穿过一条干净整洁的巷子,很快就找到65栋,在他的右手边,与左手边的那一栋相连着。

梦里的故事真的不需要合理性,巧合可以如愿发生,他正在楼下徘徊,抬头恰好看到左手边这栋楼的4层,走出来一个他多年没见的老朋友。老朋友赶着去上班,却把钥匙留给他。这中间也无需任何言语,梦里的所有配角都是像他内心投射的念想。

他上了4楼,走廊像是那种80年代职工楼的设计,昏暗而又倍感亲切。来来往往的居民拿着洗脸盆,在走廊里漫无目的的走着。他打开老朋友的房门,单间公寓的画面迎面而来。还没来得及进门,那个见了姑娘的朋友就出现在他身后。你怎么来了?朋友笑着问他。你怎么在这里?他反问朋友。朋友告诉他,今天过来把营业执照带过来给姑娘。今天?哦,原来在梦里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天。

朋友告诉他,姑娘就住在65栋的4楼,这条走廊拐角就是了。他进门走向窗户,窗户正好对着65栋4楼的一排窗户。他不知道哪个窗户里住着姑娘,却也没问。时间和故事逻辑在这一瞬间通通失效,等到他开门想出去透透气时,正好迎面撞上拿着洗脸盆的姑娘。

他立马紧张起来,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。一百个借口、一千个打招呼的话语在他脑海里搅拌着,令他有些眩晕。姑娘反倒落落大方,一下子就认出多年不见的他。你怎么在这?姑娘笑着问他。他却没有回答,而是落荒而逃般离开了。

他跑得很快,以至于停下来的时候,虽然还在4楼,却不知已经跑到哪一栋。人们拿着洗脸盆与他擦肩而过,他回头想看看姑娘有没有追上来,显然这次没有。他想起12年前的梦外,他也是这样落荒而逃,回头的时候,远远看到没有追上他的姑娘,站在亭子的边缘,看着他。一晃,就只剩下梦里。

4年前,他曾经回到梦外的那个亭子,看看曾经刻在树干上的符号还在不在。只是那梦外的符号,就像梦里的65栋一样,终究逃不过故事的进度条,在某个他不知道的瞬间,就消失不见了。醒来的时候,梦异常的清晰,甚至过了好多天,他还记得所有的画面。

他决定把梦写下来,如果哪天姑娘跟别人结婚了,至少,他还有这个梦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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